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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4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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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4章

傅蓉微不知道的是, 那幅畫第二天就被呈到了皇上的案前。

案下跪著封子行。

皇上拿起了茶盞,又放下,問道:“胥柒告訴她什麽了?”

封子行道:“回皇上, 臣當時守在外面,不曾聽見,少夫人沒透露口風, 胥柒也不肯說。”

皇上命人把畫收起來,交回封子行手裏, 道:“還他吧, 朕心裏有數了。”

封子行偷瞄了一眼皇上的神色, 覺得皇上的心情似乎還行。

皇上賜他金令牌有個條件, 就是要他隨時回稟傅蓉微的動向。皇上開口, 是條件, 也是命令, 封子行為人臣者,不敢不從。

封子行靜等著皇上的示下。

皇上思量了好一會兒, 才開口道:“阿煦不在她身邊,她一個女子,也沒什麽可用的人,若是她肯信你,你便幫幫她,朕允準了。”皇上抿了一口茶, 嘆息一聲:“可惜了,托生在平陽侯家, 是個女子……”

傅蓉微曾經讀過策論, 在上一世。

那些晦澀難懂的文字,明明每一個都認識, 列成行就變得莫名其妙。

當朝的文人還總喜歡在字句上下功夫,偏愛那些佶屈聱牙用詞。

傅蓉微學得困難,卻從來沒放棄過。

當然,最後的成果還是不怎麽樣,那些文臣們寒窗苦讀幾十載,傅蓉微才下了幾年的功夫,怎好奢望一夜開竅。說來可惜,假如皇上能多撐幾年,沒準她能更上道一點。

傅蓉微對那些國策理解得困難,但她的生性本能對某些陰謀敏感的很。

拿不上臺面的東西,只配在後宅攪弄池水。

傅蓉微一度陷入深深地自棄中。

皇上曾貼心安撫她,這也是一種難得的本事。

可皇上在這方面,也不比她遜色。

日近午時,院子裏斜下了樹影。

傅蓉微想起了皇上,推算他現在一定已經見到了那張畫。

皇上想必能意會到其中深意。

傅蓉微在潁川王府再見到了封子行。

是封子行先到的,林霜艷才下帖將傅蓉微請來,因為來的突然,茶點準備得有些草率,林霜艷待客愛面子,親自下廚掌勺去了。

葡萄架下,傅蓉微等著封子行先開口。

封子行猶豫著道:“那幅畫……”

他說了又停下。

傅蓉微等了半天沒下文,道:“封大人有何見解?”

封子行其實隱約明白點意思,但那種感覺隔著一層霧,沒辦法明白的說出來。

傅蓉微道:“第一次去刑獄見胥柒時,他言語中就在暗示我,南越仍有人與蕭磐暗中勾結。”

封子行:“這我倒是聽出來了,很明顯。”

傅蓉微道:“我回府想了幾天,又經人點撥,才有了懷疑……胥柒人在獄中,無人關照,像個棄子……封大人,依你看,他是誰的棄子?”

封子行順著傅蓉微的引導,想通了這淺顯的一層關系,道:“兗王,是兗王不用他了。”

傅蓉微:“為什麽呢?”

封子行不曉得。

傅蓉微道:“因為他要回南越了,皇上親口允準的。蕭磐用不上他了,但不至於把事做絕,想要他命的另有其人。”

封子行聽明白了,可忽然覺得詭異——“少夫人,這您也能猜到是誰?”

傅蓉微回道:“當然能,一切都有跡可循,胥柒是南越的皇子,皇室嘛,成天你死我活烏煙瘴氣,其實也就為了那麽點爭權的事。最不希望見到胥柒回家的,恐怕就是他在南越的政敵。那人要讓胥柒把命交代在馠都,戲場上摻了藥的糖果就是殺人刀,那人這把刀遞到了我們大梁的手裏。”

封子行:“借刀殺人嗎?”

傅蓉微:“多麽歹毒啊……但是胥柒的意圖也很明顯,他同樣想接我們的手,把那個人揪出來,殺死。南越人喜歡玩蛇,胥柒懂得蛇的習性,我那幅畫是在告訴他,有一條蛇可以作他的夥伴,為他所用,當然,也隨時有反噬的可能。胥柒現在的處境不妙,他需要有人拉他一把。”傅蓉微對他一笑,道:“封大人,皇上給您旨意了吧?”

封子行看著傅蓉微,露出一個不太自然的表情。

工於心計的女人,實在太可怕了。

令人不由自主心生忌憚。

傅蓉微察言觀色,無奈苦笑。

真是熟悉的表情。

她不再多看封子行一眼,而是望向外面的天,道:“又是一年快入冬了,希望別拖太久,馠都這個地方,我有點受夠了。”

封子行問:“那麽,昨夜胥柒告訴了你什麽?”

傅蓉微說了三個字:“泣露園。”

封子行皺眉疑惑:“那是什麽地方?”

傅蓉微道:“城郊的一處莊子,其主人是如今正禁足思過的陽瑛郡主。”

馠都這些彎彎繞繞的事兒,處理起來的黏糊的很,本以為案子結了,路也該往更深處走了,不料兜兜轉轉又回到了熟悉的地方,鬼打墻似的。

蕭磐還真是選了個好地方,禁足反省的陽瑛郡主,一個失勢的異姓貴人,可能這輩子都翻不了身了,誰還會緊盯著她不放呢。

具體該如何行動,傅蓉微暫且還沒想好,需再思量些日子。

他們聊完了正事之後,林霜艷命人端著甜湯回來了。

院子裏兩只貍貓見到有吃的,一前一後跑過來蹭人。

傅蓉微單手搭著椅子,俯身端詳這兩只貍貓,被其中那只黃貍的嬌憨長相吸引了目光,伸手把它抱在了懷裏,輕撫柔順的皮毛。

黃貍抻著脖子去嗅小幾上的湯碗。

林霜艷撥開它的頭:“你不能吃。”

傅蓉微想找點什麽東西餵餵它,一旁的丫鬟躬身遞上了一盤肉幹。黃貍趴在傅蓉微的腿上,小口小口的死咬著肉幹。

林霜艷看傅蓉微眼睛裏難得盛滿了溫柔,道:“喜歡就養一只?”

傅蓉微搖了搖頭,道:“顧不過來,家裏養了只狗……還有一只兔子。”

林霜艷聽著有點新奇:“兔子不錯,等養肥了可以宰了吃。”

傅蓉微撓著黃貍的下巴,露出一個笑:“是,味道極美。”

林霜艷挑眉:“哦,已經吃了?”

傅蓉微笑而不語。

封子行坐在兩個女人面前,聽她們聊起了家常,開始坐不住了,用了一碗甜湯,便起身找借口告辭,他剛走到門口,便見自家書童在門前大道上跑得氣喘籲籲。

封子行忍住不住:“跑哪去了?被狼追了?”

書童指著身後:“爺,您猜我見著誰了?”

封子行:“別賣關子。”

書童大聲道:“姜少將軍哎,他是直接帶兵從城門卷進來的,那速度好快的,我爬到了最高的酒樓上,也只來得及看得到一片模糊的殘影。”

封子行一楞:“回來了。”他急忙追問:“人往哪裏去了?”

書童一指東邊。

皇城方向。

封子行又折回了院子裏,把此事第一時間告知傅蓉微。

傅蓉微有點按捺不住情緒,掐痛了懷裏的貓。

黃貍不滿的喵了一嗓子,從她懷中掙開,跑遠了。

傅蓉微辭了林霜艷,回到將軍府,在院子裏備上了熱水。

姜煦進宮是向皇上覆命,傅蓉微不知他此去戰果如何,是否能如願,了卻一樁執念。

院子裏的落葉總也掃不幹凈,剛清理了一圈,不久一陣風來,又落下一層新的。

傅蓉微覺得那落葉也很值得觀賞,於是拖著腮在門檻上坐了。

迎春勸了一嘴:“地上寒氣重,少夫人別著了涼。”

傅蓉微沒聽進去。

桔梗老成的嘆了口氣,沖迎春搖了搖手指,示意她別多言了。

傅蓉微這麽些日子等下來不容易,甚至隱隱生了些怨氣在心裏,皇上實在是不地道,他自己沒人愛便算了,還總拉著不讓別人好過,正常誰家新成婚的夫妻常年分隔南北?

姜煦回都的消息一傳進宮城,連通稟也免了,皇上身邊的人早等在朝暉殿門口,引他入殿覲見。

姜煦單手托著一個木盒子。

朝暉殿中叩拜了皇上。

皇上瞧著那個盒子:“看尺寸,不像是裝人頭的。”

姜煦道:“臣無能,棋差一著,只帶回了山丹王子的一側斷臂。”

皇上道:“你這一去時候可不短,追到哪了?”

姜煦回:“蜀中。”

皇上道:“蜀地匪患猖獗,可受傷了?”

姜煦道:“一群圈地為王的山猴子而已,算不上對手。”

皇上以為這句不算對手是輕易出手就能收拾的意思。

然而姜煦在蜀中真正的做法是輪著拜訪了山猴子的地盤,送吃送喝,親親熱熱,化敵為友。

此事也算是有淵源。

去年冬天,有一行蜀中的山匪被梁雄誆到了華京,犯下了大事兒,姜煦縱了他們一馬,卻意外結了個善緣,此去蜀中,受益頗多。

姜煦把盒子交給了殿中伺候的太監。

太監打開,呈上幾步,怕沖撞到皇上,站得遠遠的,讓皇上看了一眼。

皇上擺手,示意退下。

姜煦淡淡出聲:“燒了吧,怪惡心的。”

皇上道:“連你都沒能拿住他的命,這個山丹王子,不簡單。”

姜煦道:“臣雖沒割下他的頭顱,卻將他和幾個部下趕進了西北大漠,他傷勢不輕,即便有幸活下來,也得休養一段日子。”

他說這話的時候,眉間鎖著凝重。

一旦山丹王子養好了傷,他們大梁朝恐怕就要迎來更猛烈的反擊和報覆了。

皇上還不打算征伐北狄嗎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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